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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高地,无人之境”—2016吉姆尼生死穿越五大无人区(小说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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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8-14 15:54 | 只看该作者
哈哈 楼主改行写小说了 文采不错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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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8-16 12:02 |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八章:比金子还值钱的土


   
      旺热和吴钟就着地图拟定好行程后,很快就收拾妥当,离开了小屋。他们给摩托车加满油后,就径直朝山腹驶去。路越来越崎岖,旺热坐在后面颠簸得一直想呕吐,他心想还不如停车下来走一段,也许速度还会快一些。旺热顶着风,凑着吴钟的耳边,告诉了自己的想法,但吴钟坚决不同意。他一边驾驶一边回头告诉旺热,在山里,摩托车其实也是一个移动的补给点,他们必须行驶到规定的地点。旺热从没这样进过山,也只有忍住强烈的呕吐感,努力地大声告诉着吴钟沿途的山形地貌。

       进山的路况越来越差,到了后来,路基几乎已经看不清,旺热告诉吴钟,再往里面就没有路了。他所知道的机动车最远也就开到这里。吴钟好像没有听见,他继续驾驶着摩托车踉踉跄跄朝前走了很长一段,只到完全不见车辙,他才放心地停了下来。

      “应该是没有路了!“吴钟满意地看了看周边,这是他理想的地方。周围空旷荒芜,一片深秋萧瑟的败相,泥土和石头混杂的路面铺向远方。地面上几乎没有车辙痕迹,只有一些散落的蹄印。远处的山上已经染了初雪,瑟瑟风声四处呼啸。吴钟把地图在地上摊开,然后掏出一个罗盘,他原地转了几圈后,就指着西南方向对着旺热说,那是我们要去的地方。旺热远眺着远方,依稀能望到那边是一片犬牙交错的岩石。

        凛冽的风将吴钟的头发吹得很乱,他把鼻下的围巾提了提,浑沦不清地告诉旺热,那是他们之前发现的一个矿脉,这次除了探路之外,还要去采集一些矿物样板送到兰州去化验。旺热不明白什么是矿物样本,他只管听从老板的吩咐。旺热应允了一声,就推着摩托车跟着吴钟朝前走去。推车比骑车到底困难多了,沿途几乎都是坑洼的路面,旺热推得很艰难,没多久就气喘呼呼起来。旺热不知道走了多久,那片岩石就在眼前,但却感觉始终不能靠近。一路上,他的摩托车不断地摔倒,扶起,摔倒,再扶起。吴钟要帮他推车,旺热摆摆手,表示不用,他觉得草原上的男人答应了的事情就不应该再让别人帮忙。两个人顶着风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走到了岩石面前,旺热才发现自己之前看到的只是个平面的错觉。这片岩石并不只是一个平面,而是齿牙交错,互相遮挡。岩石和岩石之间,四通八达着沟壑,这里竟是一个山谷的屏障。吴钟告诉旺热,他们要走通的就是要穿过这片山谷。

         抵达岩石的时候,天色近黑。旺热凭着经验,在山岩中找到一个大概有他家帐篷那么大的山洞,那是他们当晚宿营的地方。旺热点着一个羊脂火把,上下打量着这个山洞。这个洞里很干燥,地上铺着一些杂草,杂草旁边稀稀落落撒着一层羊粪球。旺热一看就知道这里曾经有牧民来过,想必是在躲避外面的风雪,那个牧民还将放牧的牲口也带了进来。旺热捏了捏粪球,又硬又干,他知道即使牧民来过,那也是久远的事情了。旺热把洞里的干草都收拢好,堆集在洞穴中央生了一堆火。然后把背包放好,整理好被褥,就坐在靠洞口的那一边,意思是要吴钟放心休息,他负责有关安全的事情。

        火光明明暗暗,轻烟也升了起来。很快山洞里就温暖开来。祁连山里什么野兽都有,熊、豹子、狼,有火有烟,晚上野兽就不会来袭。在野外,牧民们都会把安全放在首位。吴钟非常满意旺热娴熟的经验,他抽着烟,躺在被褥上,望着岩壁上明明暗暗的影子,饶有兴致地和旺热聊着天。旺热只认识金子和玉,山里有这两样宝贝他是知道的,但是吴钟却告诉他,这山里除了金子和玉,还有铜、铁、银。很多很多宝贝,一辈子都挖不尽。吴钟扭过头,看着旺热听得出神的样子,吴钟笑了笑,他猛吸一口烟,然后享受着尼古丁在肺里充分膨胀的感觉。好一阵后,再徐徐吐出。他扔了一根烟给了旺热,旺热笑嘻嘻地接过,然后凑过来跟他借了个火。

     “老板,山里这么多宝贝,你肯定很有钱了。”旺热眯着眼砸吧砸吧地抽着烟。

       吴钟笑了笑,回避了这个问题。他“哎呀”一声长叹,说道:“吃我们这碗饭的,是跟天老爷打交道啊,整天在这山里转悠,运气好的,说不定踢块石头都能发现矿,运气不好的,哪怕你把这山挖遍,也挖不出一两东西出来。”
吴钟继续说道:“旺热,你觉得最值钱的宝贝是什么?”

          旺热想了想,他几乎没有走出过草原,在他印象中最值钱的,就是家里传下来的那些珠子和首饰。

      “金子,肯定是金子。”

         吴钟噗嗤一笑,“金子当然值钱,但是现在我们国家最缺的不是金子,是一种泥巴。”

       泥巴?还有比金子还值钱的泥巴? 旺热不相信,他觉得这是老板在跟自己开玩笑呢。老板是城里人,自己是乡下的,旺热就有些恼怒起来,他觉得吴钟是故意欺负乡下人没见过世面。

      “老板,这是不可能的,地上的土怎么可能比金子更宝贵。我把你当朋友,不要骗我啊。”

       吴钟瞪大眼睛,他认真地说道:“朋友,真没骗你。那个土叫稀土,非常值钱的东西。”

     “稀土?什么叫稀土?它长的什么样?”旺热从未听说过这个词,他更觉得老板是在敷衍自己。

        吴钟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向旺热解释,他想了一会,就用最简促地语调说道:“稀土就是混了金、银、铜,还有很多金属的一种泥巴,找到稀土了,就相当于找到很多宝贝了。” 吴钟知道自己是在胡扯,但他也只能这样言简意赅地对旺热解释。

     “相信我,旺热,我们要找到稀土了,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看到吴钟言词昭昭的态度,旺热将信将疑,他一想,管他的呢,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只把工作做好,做好了,就有钱给拉姆买雪花膏了。

       这一宿,此起彼伏的鼾声响彻了整个山洞。
远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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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8-16 23:48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428楼 湘A沐浴阳光 的帖子

湘A沐浴阳光,赶快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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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8-21 02:22 | 只看该作者
很美的文字,谢谢分享。
越野穿越有点类似户外的穿越,得有把同伴的强悍或者脆弱当作天赐的心态,同伴哪怕乱来,那也是“天灾”。
蜂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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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越野e族帕杰罗(中国)俱乐部第一届全国车友代表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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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8-21 14:07 | 只看该作者
楼主,我是来看轨迹的,只看到小说!
文采不错,赞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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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9-14 07:39 |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九章:遇险 遇险

                                                                                                        

    当太阳照进山洞的时候,旺热就醒了。煦热的阳光摸在他脸上,暖暖的。他睁开眼睛又连忙用手挡住。阳光刺得他眼睛都快流泪了。旺热默不作声地起来,收拾着被褥。没多久,吴钟也醒了过来,他伸了伸懒腰,跟旺热打了个招呼。



      在无人区第一个晚上的平安度过也许预示着这次探路之旅会非常顺利。吴钟心里暗暗欢喜,他招呼旺热一起用过糌粑后,就把停在外面的摩托车推了进来。吴钟告诉旺热,里面的路很难走,必须步行前往。车子就先放这里,等出来后,再骑车返回。旺热明白吴钟的意思,他稍微整理下背包,就和吴钟一起出了洞口。



       旺热明显感觉到气温下降了很多,山风也比昨天吹得更猛烈了。他告诉吴钟,可能这几天山里就会有大雪,他们必须快进快出。吴钟点点头,但并不以为然。他觉得旺热经验丰富,肯定会有办法搞定。再说他们也就往里面走三天,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麻烦。吴钟紧了紧自己的包裹,挺沉,里面装满了各种勘探的工具。他的自信满满,就和这包裹一样沉甸甸的。



       沿着山岩之间的小径,两人不急不快地走着。山岩之间很明显看得出有着盛水季节的水印,旺热操着不流利的汉语说道,在丰水季节,这里都是小河。吴钟朝他竖了竖大拇指,表示同意。他告诉旺热,自己就是特意从地图上找了这么一个入口,就是因为在丰水季节,这里被水封堵,外人很难进去。旺热听了心里只感叹,汉人心眼真多,他就只考虑到难走与否,没想到老板还把地势当成了掩护的幌子。山谷的河道蜿蜒扭曲,歪歪斜斜地朝里延伸进去。地上到处是或大或小的砾石,他们就踩在石头上朝前跋涉,没多久脚掌就变得又酸又疼。吴钟看到旺热的脚瘸了起来,便示意要他坐旁边的大石头上休息一会。



     旺热脱掉鞋袜,搓揉着自己的脚,他正揉得舒服,看见旁边吴钟突然咦的一声,蹲在地上不动了。旺热伸长脑袋去探望,看到吴钟正捡着一块石头仔细端详。



“怕么是捡着宝贝了。”旺热心里这么想着,不由得也高兴起来。

       吴钟拿着石头站了起来,对着阳光看了许久,然后掏出一个塑料袋将石头装进去,再用笔在袋子上胡乱画了几下,就扔进了包里。他转过身来看到旺热正好奇地看着他,于是解释到,刚才捡到的是一个铜矿的矿石标本,准备带回去再做化验。

    走过河滩,路面又恢复成布满苔藓的冻土。沿途的山壁越来越峭,山岩上的裂纹也越来越多,地势也高了起来。这段路走得非常辛苦,两个人走上一阵就要喘上好一会气,到了后来,路已经没有了。站在他们面前的就是高大的岩山。旺热抬起头,看到上面的破碎的石头摇摇欲坠,他只觉得头皮发麻。



     吴钟拍着石壁大声说道:“穿过这片石山,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旺热,剩下的路程就要拜托你了。”旺热仰望着山岩,它高耸威严,支零破碎的石头像老旧的铠甲稀稀落落地覆在身上。这片山岩就像平地突然长出来的巨墙,将旺热的去路挡的严实。旺热有些奇怪为什么吴钟要到这山的那边去,但还没等他询问,吴钟就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早几个月前,他们从肃北那边过来,已经勘探过这山的背面,那是很大一片矿场。旺热知道肃北,那已经是祁连山的终端。他只去过两次那里,但是都是从张掖、嘉峪关那边走大路过去,虽然直穿路程会少很多,但据说里面的几百公里, 几乎是不可能,也没必要。这也正是吴钟为什么要打通央隆 因为比起肃北,祁连显然要近很多。这对于勘探和挖掘都是必须要考虑在内的。



    旺热很快弄清楚了这里面的关系,他还是坚持自己的原则,不该问的,一律不问。只要安心将老板吩咐的事情做好就足够了。听着吴钟的客气,旺热心里也涌起几分骄傲,毕竟这山里的活,汉人还是没有他们藏人好使。他进过祁连山里里外外不下三十次,这山里的规律他都很熟悉。旺热知道有山就必定有路,哪怕这路不是人走的,也必定有兽道的存在。旺热曾经攀援过羚羊走过的小道,那种小道也就两三个巴掌宽,踩在上面需要极度的小心才可能行走。但是这种小道虽然惊险,但毕竟还是有路。因此旺热倒也不担心。



      旺热退了到很远一段距离才站定,他正重新端视着这片横亘在眼前的巨墙。这一带都是高大的巨岩,没有直接通过的路径,如果要绕的话,两边横亘起来,差不多将近七八十公里,这也绝对不是很好的选择。旺热眯着眼睛想起了一桩自己以前赶羊进山的时候找寻草源的事。



      那一次他赶了几十头羊进了疏勒南山,满以为山里的牲口少,他的秘密草原上的草一定会很茂盛。没想到进去以后才发现当年雨水实在太少,山那边的草又枯又瘦,山这边的草是又瘦又枯。进山已经两天了,几十头羊饿得咩咩地叫唤,如果再原路返回,时间会耗得更久, 等到返回家,恐怕剩不下几头。



      当时最好的选择是尽快找到一处有水有草的地方。那会儿,旺热也是遇到一堵这样的岩山,四周都是贫瘠的沙地,太阳恶毒地晒着他和他的羊。旺热记得当时心里非常慌乱,他甚至做好了宰一头羊然后带着肉出去的念头。守护牲畜几乎是牧人的生命和责任,不到万不得已,牧人不会随便宰杀自己放牧的牲口。旺热知道自己已经毫无退路,他只有找到草源。



      旺热把羊散开,羊的鼻子很灵敏,能够嗅出水源。没多久他就看到羊群被头羊领着朝山上涌去。这只羊群的头羊很健硕,弯曲粗大的羊角上挂着旺热家的徽章。头羊炯炯有神地站在岩石上,发出咩咩的号令,催促着它的“族人”跟紧爬上。羊群依次爬高,蜿蜒向上,缠在山腰上就像一串长长的珍珠。凭着感觉,旺热知道这山附近应该有水。他看着羊群的走向好像是要越过这道山,那水源就应该山的那边。旺热看了看羊选择的路,觉得不是很好走,于是想自己再寻出一条能穿过山的路来。他顺着羊群的方向,一直沿着山脚走着。旺热想寻找水道。祁连山的河水都是从山里流下来的,流到平缓的地上就会形成很大一片河滩。如果找到水道,说不定就能沿着水道,一直往山里走。旺热的感觉是对的,没多久他就找到了早已干涸的水道。这条水道不宽,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条溪流。水早已断流,但是水道里满是砾石,形成了非常明显的碎石路。这条路的源头正是眼前这片石头大山里面。旺热沿着碎石,按图索骥,就一直朝源头寻去。没多久他果真看到了山岩之间居然有一道十余米宽的缝隙,这水就是从这缝隙里流出。这道缝隙其实应该是条峡谷,这应该是在地质运动中山体断裂后形成的,十几米宽的峡谷,简直就是天然的大道。顺着峡谷,旺热深入了山腹。虽然最后峡谷的末端还是被岩石所遮挡,但是毕竟已经进入很深。旺热站在峡谷里,已经可以望到山外的景象。



       旺热沿着峡谷两边的岩石便开始攀爬起来。这山里的岩面支离破碎,看着危险,其实却有利于搭手搭脚。最后的两百米,旺热几乎都是徒手在爬山,当他最后爬上了山口的时候,他看到了脚下一片不大,但却绿油油的草地。草地虽然不大,但足够他的羊享用了。旺热在山脚好好休息了两天,等他的五十多头羊吃饱喝足后,便壮着胆子赶着羊爬上了山口,耗尽了千辛万苦才终于从峡谷里返回。这是一次让旺热记忆非常深刻的探路之行。



      想到于此,旺热心里便有了底。他远眺着整个山体,发现这山下几乎都是冲击扇,而且形状还很明显。旺热暗暗高兴,有冲击扇就肯定有水流,冲积扇越大,水流就越大,那水道就肯定越宽。旺热心里有了底,便朝着最大的一个冲击扇面走去。顺着水道,旺热终于在一个被一块大岩石半遮掩的地方找到了入口。和之前那个山一样,这里也是一个峡谷,只是峡谷两边更高、更陡。旺热走在前面探着路,不时提醒吴钟注意脚下的石头。旺热和吴钟进了山口后,发现这片石山里面就像一个葫芦,外面狭窄,里面却异常的宽敞广阔。走这种路,最需要注意的是脚下和头上。因为空气极度干燥,再加上这千万年的风蚀,周边的山石早就千疮百孔,即使一阵小风吹来,都可能吹落山顶的石头。祁连山的牧民早就养成了进山看山顶的习惯。旺热和吴钟一直抬着头,旺热告诉吴钟要时刻注意前方山顶是否有烟,那是石头滚动的灰尘。一旦出现山顶冒烟的情况,就得等烟迹散尽后,才能尽快通过。旺热和吴钟一人看着峡谷的一边,紧张兮兮地一步三停地朝前走着。



        这条峡谷实在太过狭窄, 四处落着桌子大小的大石,偶尔还有汽车大小的巨石出现。悬在头顶的石头释放出巨大的压力。 迅速消耗着他们的精力。走上一段路后,吴钟感觉到特别累,甚至有些困倦起来。他摇了摇手,喘着气朝着前面的旺热说道:”停一停吧,太累了。”旺热回过头,看着吴钟扶着膝盖,气喘呼呼的样子,便说道:“老板,不能在这里停,石头随时会掉下来。我们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吴钟点点头,但是他太喘了,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他只好大口地呼吸了好一阵子,才稍微平复。他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们得找个洞或者有个遮挡的地方,在这里因公殉职就太划不来了。”



      旺热找了个石凹处,上面是偌大的岩石,下面则是凹进的空地。远处看着就像个老虎嘴。吴钟请了旺热一根烟,两个人在一起吞云吐雾,把疲惫也吐了出来。这几天的相处,旺热和吴钟也熟络了,他试着主动和吴钟交流。



       旺热知道吴钟曾经在新疆的矿里工作了很多年,他很奇怪,新疆比甘肃大很多,为什么吴钟要跑到他们这个山沟沟里来。旺热试着把心中的好奇告诉了吴钟,吴钟听着听着,就笑着吐了一口烟,然后不急不慢地说道:“这很容易理解,树大招风啊。新疆的宝贝确实比你们这里多多了,但是挖宝贝的人也多了。在野外,特别是在我们现在处的无人区,因为挖宝贝而出现的你争我夺的事情太多了,为这个送了命的都数不清。所以在这个事情上,越低调越好。天底下哪里都有宝贝,我不去凑热闹,赚我的安生钱就好。”



     吴钟说了一大摊理由,旺热似懂非懂。但是他明白吴钟说得其实和他放羊是一个道理:草原上因为争夺草场而动手动刀的事也常有,旺热喜欢赶着牲口到山里来放牧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在谋生方面有着共同的感触,在加上在无人区一起呆了两天,旺热和吴钟觉得彼此之间的友谊加深了很多。



     吴钟感觉不那么累了,他正准备吆喝旺热继续出发,眼前突然多出了一个皮囊。



    “老板,喝了这个你就不会觉得辛苦了。”旺热把自己的羊皮水袋递给吴钟。那里面装的是拉姆给他带的酥油茶。

    “在草原上,我们藏民都喝这个,喝了这个很长时间都不会觉得饿。效果好的很。”



     吴钟知道自己刚才可能是高反了,酥油茶能提供热量,抗饿的效果他是清楚的,但是出来说好的,旺热一日三餐的补给都由他负责,现在旺热反而拿出自己的食物给他,那是真把自己当桌布了。(藏语,兄弟的意思)

       吴钟突然涌出一股感动,他正准备推委旺热时,突然一股劲风袭来,然后就是漫天的灰尘,眼睛瞬间就被眯上了。旺热连忙转过身遮住手中的水袋,吴钟则用手挡住眼睛,这平地生起的风吹得耳边呼呼作响,不时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挡住眼睛的吴钟知道那是上面的石头飞下来了。吴钟透过指缝看着凹地外面,只见地上石头被吹得满地乱滚,呼呼的风声就像牛吼一样,嗷嗷啸叫,厚厚的灰尘犹如死神的黑烟一样,挡住了光线,遮住了苍穹。吴钟眼前只是一片黄,他看不到山,看不到太阳、看不到天空、沙尘暴铺天盖地地撕扯着这山中的一切。



      好一阵子,风声才停歇,吴钟睁开眼睛一看,旺热脸上、身上已经是一层灰土,他看到旺热也是用同样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就知道自己的样子也没好到那里去。旺热咧开嘴,沾满污垢的脸上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然后呵呵傻笑。吴钟看着有趣也跟着大笑起来。旺热将油茶皮囊递给吴钟,然后转身放下包裹,从里面悉悉落落掏出一条毛巾,也给了吴钟。

两个人把身上收拾干净后,吴钟只觉得神清气爽,精神也完全恢复了。刚才被沙尘暴这么一耽误,时间又耗去不少,吴钟看了看手表,皱了皱眉头,告诉旺热,他们必须要马上出发。

    旺热赶紧把包裹从新收拾完毕,跟着吴钟出了凹地。两人一路说着刚才突如其来的沙尘暴,都觉得这平地升起的风沙真有些不可思议。两人正说着,旺热突然看到地上有一团黑影,那黑影正慢慢膨胀,变大,旺热指着黑影好奇地说了声,那是什么?吴钟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看到正前方地上一个不规则圆形的黑影,他正想仔细看看,就听到旺热大喊了一声



   “不好!”



    吴终吓了一跳,正懵着,就看到旺热朝着自己扑来,一股巨大的力道撞得他四脚朝天往后飞去,吴钟只觉得胸口剧震,然后天旋地转,再往后飞的时候,他看到旺热也陪着自己一起在飞,不一样的是,他的头正埋进自己的怀里。



      吴钟摔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听到轰隆一声巨响,身后的地面一阵剧烈的震动,漫天灰尘铺天盖地地袭来,整个天空瞬间都被黄色掩盖。吴钟不由得咪了眼,就听到身边哗哗的声音绵绵不绝,然后就是什么东西一直在落下,一直在扑打在他的脸上、身上。吴钟闭着眼,皱着眉头忍着等待哗哗声音的结束,过了好一阵,他感觉有人在拍打的肩膀,才小心地睁开眼睛。周围依旧是黄色一片,但是依稀能看到一个人影站在他身边。他知道那是旺热。



     “没事了,老板。”旺热继续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吴钟还是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呆呆地问着旺热,刚才怎么了。旺热露出他洁白的牙齿,大声笑着说没事了,没事了。他一边说,一边又指着不远处继续说道:“就是上面掉了一块大石头。“



     顺着旺热的手势望去,吴钟顿时被唬得魂飞魄散。那是一块怎样的石头啊!那已经不能用石头两个子来形容了,简直就是一座小石山。  地面上被生生砸了一个坑。吴钟和旺热走到石头前, 后怕,背脊也一阵阵发冷。吴钟想,刚才要是多走了那么几米,又或者是旺热反应没那么快,没有撞开自己,他早就“因公殉职”了。想到这,吴钟后背又沁出一层汗,他感激地用力握着旺热的双臂,大声说着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赞语。旺热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觉得无人区里大山滑坡掉石头实在是稀疏平常,老板可能太过紧张了。旺热汉语不利索,于是便藏语和汉语混在一起。他告诉吴钟,这块石头应该是被刚才那阵沙尘暴给吹动了,它的底部已经经过了千年的风蚀,实在撑不起那阵朔风的吹拂,大意就是没关系,不要紧之类的宽慰的话。他抽着吴钟敬的烟,美美地抽了一口。便示意吴钟应该继续走了。



     一天穿越了两次生死,吴钟再没有了别的心情,他只想赶紧冲出去,离开这该死的无人区。他觉得这里太过危险,可怖的祁连山明显不欢迎外来人的打扰。吴钟的心情阴郁起来。他看着周边松散的山岩就更觉得更加鬼气森森、嶙峋百怪。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旺热赶紧跟了上去,两个人一路紧赶,偶尔交流几句。一路上,塌方的石块到处可见,地上甚至还有几头被滚石砸死的野鹿、羚羊。两人看得毛骨悚然,尽管都有丰富的野外经验,但是嗅着死亡的气息,他们强大的内心再没有没有想象中坚硬。原本并不遥远的路程此刻也觉得无比的漫长。吴钟有些不耐烦起来,他几次催问旺热,这路的尽头还有多远,穿出山口还需要走多久。旺热心里又何尝不想他的拉姆,有那么几瞬间,他觉得再丰厚的佣金也比不上能在家里安生地喝茶吃肉。





     旺热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脑子里全是平日里放牧的情景: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中巍然不动的头羊,遇到狼群偷袭,镇定自如的头羊,走在前头,率先过河的头羊。旺热知道,越是严峻的局面越需要头羊的镇定。他默默地前行,刻意减少了与吴钟的对话,他觉得现在最要紧的是让吴钟冷静下来,那些没有必要的对话不仅会消耗他的精力,影响赶路的速度,而且还会更加加重他的恐惧。





沉静下来的旺热走的很快,遇到岩石,他就悉悉索索地攀爬,看到大路就蹬蹬地脚下生烟。旺热越走越快,无奈的吴钟只好放下满心的恐惧,紧紧地跟着旺热。两人半天无话,但路却赶了很多。渐渐的,东倒西歪的巨石不见了,两边对伺的山岩也逐渐开阔起来,地表也换成了细如粉尘的沙土路面。旺热和吴钟几乎同时松了口气,望着前方越发光亮的天空,他们知道最大的危险过去了。



旺热示意吴钟把裤脚给捆扎起来,他告诉吴钟千万不要让沙土进到鞋子里,否则会磨破脚,行驶速度也会极受影响。两人深深浅浅地在松软的沙土上走着,吴钟感觉非常消耗体力,久违的高反仿佛随时会降临。他现在是多么渴望拥有一根拐杖。他看着四周,多么希望能够出现一根可以依仗的东西,可惜在这苍茫大地上,除了那漫漫的沙土就是远处孤孑的石头。荒凉贫瘠的景色已经伴随了他们太久,吴钟油升出一种置身在火星上的感觉。按理说,他也是资历很老的地质人了,什么样的地理环境没见识过,没历过,不应该有这样焦躁的反应,可在这祁连山中,4000米以上的高海拔和险峻的地势并生,又背着大负荷的补给,体力和精力的消耗实在是吴钟没有料到的,今天两次生死边缘的经历又着实受了严重的惊吓,现在唯一支撑着吴钟坚持完成就是唯一的目标——打通疏勒南山的通道,那维系着他整个团队成员的生活和幸福。



     吴钟把手搭在旺热肩膀上,他气喘呼呼,嗓子发干,他看到旺热的嘴唇已经发乌干裂,就知道自己也好不了哪里去。吴钟掏出水袋,咕咚咕咚不知道喝了多少口水,才浇熄嗓子里冒出的干烟,打了两个嗝后,他的喘气终于安静下来。旺热一脸冷峻地望着前方。天色已经渐晚,他们还没有穿出疏勒南山。出发时只带了三天的补给,现在已经过去两天了,还没有到折返点。他也忍不住焦急起来。



“老板,我们要抓紧时间了,一定要争取到山外面去露营。”旺热一脸的严肃。



      吴钟其实比旺热还急着出去。他匆匆把水袋系好,拍了拍旺热的肩膀,说道:“不管怎么样,今天爬也要爬出去。”



       下午的祁连山又刮起了山风。那风带着转,吹到这浮尘路面上,就掀起一堵小沙墙,朝他们劈头盖脸地泼撒来。 吴钟和旺热赶紧把头脸全部用围巾包住,他们手牵着手,顶着呼啸的沙风艰难地在沙土上朝前走着。天色一片黄茫,西斜的太阳根本无力射穿着漫天的黄沙,只剩下头顶上那一团白芒。两人倔强地朝前走着,旺热突然打着手势,要吴钟停下来。原来旺热突然想起以前在山里放牧的时候,遇到这种沙风,总会丢失一些牲口,他担心这风万一变大了,两人一不小心就会失去联系。



       旺热迅速将腰带解了下来,要吴钟紧紧握住,吴钟明白了旺热的意思,他朝旺热点了点头,用力拽了拽腰带,示意可以了,于是旺热就顶着风在前面走着,吴钟则牵着腰带在后面紧紧跟住。吴钟几乎是被旺热拽着往前挪动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后,他感觉风小了许多,于是模模糊糊看着周边,发现已经可以看清楚一百多米内的路况。吴钟抖了抖身体,把衣服上的灰土抖落了一层,他正低头拍着裤子,突然惊讶地发现地面上厚厚的浮土已经薄了很多,地面上竟然有一块黄白色苔藓样的植物。吴钟猛地抬起头,原地转了一圈,然后就欣喜若狂地对着旺热说道:“旺热,亲爱的兄弟,我们已经穿出来了。”



     旺热正用腰带拍打着身上的灰土,听到吴钟的惊叫,连忙走上前来看看情况。吴钟一把拉着他的手臂,指着地面连声说道:“看,地面有苔藓,这地表有水了,和山里的地面完全不一样。我们要走出了南山了。”吴钟太兴奋了,他死死抓着旺热的手臂,旺热疼得咧开嘴,又被吴钟的话弄得很开心,于是脸上挤出一种非常复杂的表情,说不出是开心还是痛苦。他滑稽的样子惹得吴钟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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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疏勒蒙克的眼泪





       沙尘逐渐散去,没多久,整个视野就变得清晰和辽阔起来。他们身后是刚刚走出的岩山,面前是一片极为开阔的荒原。不同于山的那边,这里的荒原少了巨石,地面上却多了很多极碎的沙石。一团团黄白的苔藓到处散落,而沿着苔藓极目望去,遥远的天际有一大团白色的东西正含着光。那褪去了沙幔的天空开始变得格外耀眼,灿白的阳光正狠狠地要将这天最后的余热全部撒向地面,于是这整个世界就漫射成白花花的一片。



       身后是巍峨雄奇的大山,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旷野,看着远处的那团白影,旺热脑袋里一阵激灵,那团白影不正是传说中的神湖么。神山背后就是疏勒蒙克,难道他们刚刚艰难跋涉的大山就是?



      出发前拉姆一直在唠叨绝对不能去打搅山神疏勒蒙克,那是祖先流传了一千多年的交代,没想到几场风暴加上疲劳,自己就懵了,忘记了妻子的叮咛,就这么贸然闯了进来。旺热的心里有些沉重,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件不好的事情,至少感觉上很不好。吴钟没有发觉旺热的闷闷不乐,他一直在远眺着对面的白光,他把地图拿出来仔细核对,他从背包里掏出老照片仔细比照。他一个人在捣鼓,几乎忘记了旺热。旺热闲的没事,就蹲下来,无聊地扯着地上苔藓和几缕枯萎的野草。他习惯性地假设他的羊赶到这里,是不是能够适应这里的草种。这片地域他从没来过,但也绝不可能有哪个牧人会赶着家里最值钱的家当,跋涉上百公里,穿越大山,再冒着各种突发的灾难来到这里放牧。在族人相传的故事中,这根本就是一片禁忌之地。这是山神疏勒蒙克的宫殿,那团泛着白光的地方就是她的眼泪凝成的神湖。旺热看着忙碌的吴钟,不知怎地,他突然想吴钟多忙一会,最好是一直忙下去,这样他们就不要再走下去了。



       吴钟到底还是忙完了,他满意地把眼神收了回来,然后将地图小心地折叠好,再放到包里。他望了望旺热,才发现自己刚才差点忘记了这位兄弟。吴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指着西北的方向对着旺热说到,“旺热兄弟,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这就是我们去年从那头勘探过来的终点。我们的矿场就在这附近。”吴钟看到旺热的眼光一直在望着远方的白光,于是继续说道:“那团白光就是哈拉湖了。”旺热听得心中一惊,原来汉人把神话叫成哈拉湖,看样子吴钟去过哈拉湖,那个禁忌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旺热有些畏惧,也有些好奇。于是他对吴钟说道:“老板,那个(神)湖是不是很大?水很咸吧。我们族人说那是山神流的眼泪。”吴钟听得哈哈大笑,又猛然觉得自己这样似乎不大好,于是勉力收敛笑容,尽量用一种严肃的语气说道:“那湖水确实是咸的,我喝过。”



     “果然是咸的!”旺热更加深信了族人的告诫,他突然非常抗拒继续前行,他烦躁地四下望着,便有了主意。



     “老板,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我们不再往湖边走了吧?前面都是空旷地带了,这里有许多动物的脚印,我们不能在平地扎营啊。”旺热指着地上的脚印说道。



       吴钟被旺热的话唬住了。“难道这里有野兽?”吴钟下意识地低头寻觅着旺热所说的脚印。要不是旺热提醒,吴钟还真看不出来。那苔藓周围果真有大大小小若隐若现的脚印。小如野花,大如巴掌。旺热蹲下来指着其中一个说道,这个是狼。



       吴钟弯下腰,看着旺热用手将地上的枯草拨开,一行梅花一样的脚印赫然浮在浅土上。吴钟好奇地看着,怎么都觉得像狗爪,但是旺热用一根长长的草根指着脚印说道,“老板,这不是狗,这是狼。你看,狼爪前面是尖尖的,像刀子一样,另外狼比狗要狡猾很多,它们从来不会像狗那样踏实地走路,它们随时准备攻击,也随时准备逃跑。所以他们的脚印从来都是很轻很浅的。”旺热说得头头是道,吴钟听得津津有味。“这才是一个优秀的资深牧民的阅历啊。旺热这个人真没找错。”吴钟暗暗称赞道。他对狼并不感兴趣,确切地说,狼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很模糊。他在新疆的时候,曾经隔着很远的距离看到过狼,小小的就像狗一样,他听说过狼的凶猛,但他一直觉得狼只有成群的时候才有威慑力,孤狼其实并不可怕。吴钟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按照他的计划,他是想走到去年勘探的同一个地点,这样就是一个完美的闭合了。但是那个勘探点还在湖的那一头,至少还有十几公里,按照他们的速度,没有五个小时根本到不了。可最多三个小时,天早已经黑了,旺热说得也有道理,这里已经发现了狼的脚印,那个比狼爪更大的脚印还不知道是什么动物。在空旷的地方扎营,很容易被野兽嗅到人的气味,而万一被野兽攻击,也毫无地形的掩护,这是野外工作的大忌。


吴钟看了看旺热期盼的眼神,读懂了他的意思,他略作思考,便下了决心。



“旺热,今天你表现得太出色了,回去后我还会给你加奖金。”



     旺热一听就急了,他不想走并不是为了钱,藏族男人是守信用的,当初说好的价格不会少拿一分,但也不绝会多拿一分。旺热觉得自己必须给吴钟讲清楚,他可不想被吴钟误会。旺热正张嘴欲说,吴钟就打着手势示意听他说完。



     “你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今天我们不走了,明天我们就回央隆。” 吴钟停了下,然后双手拍了拍旺热,继续说道:“你说得很对,我们白天已经经历了生死考验,晚上不能再经历了。我们就在这里找个地方住下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去。”



       旺热这才放下心来,他不用再向吴钟解释关于他们族人的祖训,就这样站在禁区面前,然后一切嘎然而止,这是最好不过的了。旺热乐了起来,他又展开了那口雪白的牙齿。他在想两天后,就可以搂住拉姆那滑滑的身体了,然后再一起去县城给拉姆买赤热家媳妇一样的衣服,一样的雪花膏。他越想越乐,他抑制不住心中的快乐,竟然脱口唱起歌来。


吴钟看着旺热开心的劲,自己也被感染起来。他从身上找出一根已经皱巴巴的烟,点燃后猛吸一口,然后半眯着眼睛看着旺热继续手舞足蹈地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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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无人区的夜





      旺热和吴钟最后在他们刚刚穿越出来的疏勒蒙克山脚下找到了块地。地不大,也就几个平方,但是周围正好有几块大石头将他们前后左右都包住了,挡风效果应该不错。吴钟负责架锅摆桌,旺热则去周边寻找一些干燥的粪便来当燃料。


        太阳已经快沉到地平线下,天色昏暗了很多。呼呼悠悠的风又开始刮起来。吴钟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让自己的身体更贴近里面的棉花。他早已把锅架好,干粮也摆在了石头上。旺热已经出去有一阵子了,却还没回来。一阵冷风吹过,卷起的沙土吹到了干粮上面,吴钟赶紧用力将干粮上的土吹走,然后又拍了拍。他拎起干粮看了看,还是又把它塞到了包里。



         旺热还没回来。吴钟本来想等他回来,再一起搭帐篷,但眼下是不可能了。吴钟只好一个人先把帐篷给支起来。等他气喘呼呼地将帐篷搭得差不多的时候,天空已经昏暗的几乎看不见帐篷外的石头了。这时天空居然飘起了雪,吴钟一看,头皮一麻就觉得麻烦大了。他们选择这个营地,目的是为了挡风,如果要挡雪,那么最好的地方是找一个类似于他们第一天住的山洞。那才是绝佳的地儿。吴钟打开手电,看了看手表,已经7点多钟了,旺热出去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只是捡捡牛羊的粪便,根本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吴钟担心旺热出事,决定沿着旺热出去的方向去找他。吴钟正从帐篷外大石头间的缝隙中穿过,就看到外面一个黑影一头闯了进来。吴钟被唬了一下,连忙把手电光扫了过去,就看见旺热的脸上涂满了惊恐和苍白。



       吴钟连忙招呼旺热进帐篷,看着旺热不断地喘气,吴钟连忙递上水袋。过了好一阵,旺热才平复下来。他掀开袍子,掏出一个大布袋,里面盛满了黑豆一样的羊粪。



   “下雪了,外面的羊粪点不着,我走到山里去找的。”



     吴钟提了提那个袋子,估计有十多斤重,烧壶水足够了。旺热继续说道:”老板,我们不应该在这里住,应该找个山洞住下,今天晚上会下长毛雪,外面会很冷。”吴钟也是满肚子的后悔,但是现在也只能随遇而安了。



      旺热正提着袋子出去烧火,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他掀开帐篷的门帘对着里面正在剪开罐头的吴钟说道:“老板,刚才我在山里又发现了大的脚印,我知道那是谁的,是豹子。”



      吴钟半晌没有回过神来。与狼共眠已经够糟糕了,现在外面还有豹子。他的头就有些大了。吴钟把放在门口的背包拿过来,借着露营灯,把里面的东西不断地往外掏。他东摸西摸,终于找到了一个被油布紧紧裹住的小包。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装着几只红色的圆柱体。吴钟拿出来对着灯光查看,原来是一只炮仗。吴钟正在仔细检查着炮仗是否有过受潮,旺热又一头扎了进来。他拿着满满一盆雪,正要问吴钟要烧水壶,看到吴钟手里的炮仗,马上喜形于色。



    “这个不错,很管用。我们牧人也经常用这个驱狼。”


     “那豹子呢?”吴钟赶紧问道。


     “豹子很少遇到,也没用炮仗吓过它。不过在盐池湾那边好像有豹子。”旺热老实回答。


      “哦”,吴钟有些失望,他将炮仗重新用油布包好,放在贴身的口袋里,然后提着放在脚边的水壶,和旺热一起出了帐篷。


      外面已经是寒风凛冽,四周一片漆黑。借着微弱的灯光,依稀可以看到一片片如鹅毛大小的雪片正像雨点一样四处坠落。在祁连山的无人区里,水从来不是负担,只要有雪就有水。旺热收集了一盆雪,估计能化上半个水壶。吴钟把水壶架好,旺热趴在地上用汽油烧开了羊粪,一股淡淡的草香味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火星腾了上来,在这幽暗的黑色旷野里,明明灭灭的火堆就像地狱


    两人一齐抖着双腿,巴巴地望着化开的雪变成水、再逐渐煮沸。忙活整整一天,经历了难以置信的惊险,他们现在终于可以放松下来,坐在大雪里喝上一口热茶,咬上一口干粮。他们一边吃喝,一边聊到今天发生的种种事情,都觉得难以置信。吴钟更是觉得不可思议,以前在许多人的许多故事里听过的事情,居然能在一天都发生在自己身上,也够倒霉了。

      吴种觉得幸亏他们的运气好,特别是旺热出色的经验和果断的选择,帮助他们脱离了险境。吴钟一直在赞扬旺热,弄得旺热也不好意思了。他低声地告诉了吴钟关于下午为什么不愿意再往前走的原因。吴钟这才明白,原来他们找到的矿场居然就在旺热族人信奉的神灵的脚下。吴钟连忙双手合十,向旺热鞠了一躬,表示了歉意,并告诉他,明天就开始回去,最多两天就到家了。他的表现很出色,自己也会长期雇他。

吴钟的示好让旺热很感动,他连忙站起来说:“老板,我们藏人都是信守承诺的男子汉,当初答应你,会找到你的矿场,就一定会找到。等明天雪停了我们就去,反正也没多远了。” 吴钟连忙摇头,表示没有必要。旺热倒有点生气了,他拍着胸脯说,“老板,我们是信守承诺的人,我们的神在天上看着我们的诺言,如果我们做不到,会受惩罚的。”

旺热这样说,吴钟再怎么客气也觉得不合适了,只好答应说,明天一早就出发,到了矿场就打道回家。吴钟心想两个人携带的干粮还有很多,身体情况也都好,这里离矿场也不过十多公里,走得快的话,来回就耽误个大半天。两个人接着又商量着明天的时间和行程,再三确定了没有什么差错后,便准备休息。吴钟刚要关灯,旺热连忙说等会,他悉悉索索爬出了帐篷外面。没多久,吴钟就听到沙沙的声音,他觉得奇怪,又仔细凝听了一会后,便笑骂道“这个家伙真不怕冷,外面这么冻还敢出去放水。” 外面的沙沙声一直在持续,但却又是一段间隔一段,而且好像在帐篷四周都依次响起。 “这个旺热在搞什么?” 吴钟越听越不明白。


过了好一会,沙沙声终于没有了,再过了一会,帐篷突然被掀起,一阵寒风吹了进来,吴钟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接着就看到旺热顶着满头的白雪钻了进来。吴钟连忙把帐篷的门帘关上,帮旺热拍打着身上的雪。旺热使劲搓着手,还对着手掌不停地呵着口气。



“雪下得很大哟,积雪都到小腿脖子了。”旺热身体还在发抖。



“哈哈,旺热是吃虫草长大的吧,你身体太好了,外面这么冷都敢去放水,一泡尿还洒了那么长,哈哈。”吴钟起劲地揶揄旺热。



    “老板,我是专门去撒尿的。我们牧民放牧的规矩,在外面遇到下大雪,一定要在帐篷外面撒尿,这样狼闻到了味道就不会闯进来了。”



       吴钟这才恍然大悟。藏人的经验到底无穷无尽,没想到一泡尿都这么有研究。



      旺热继续说道:“老板,这雪下得太大了,我担心晚上弄不好还真有狼来。”



     “为什么?”



    “雪下得大,狼找不到吃的,饥饿的狼会丧失理智,即使有危险,它们也会尝试攻击。”



      吴钟听得有些毛骨悚然,他不由得抓紧旺热的手臂,颤声说道:“兄弟,那我们的帐篷不会有事吧?”



      旺热哈哈大笑,老板,在野兽眼里,帐篷就是“野兽”。它们不会攻击帐篷的。我现在最当心的还不是野兽,而是大雪。这帐篷不知道能不能承住大雪啊,我怕明天咱们就被埋在雪里了。



     吴钟倒不觉得。在(新疆)北疆,他们曾经遇到过几乎可以用雪灾来形容的的大雪几乎可以用雪灾来形容了,也没有把帐篷压塌。他不担心自己的帐篷,就是怕野兽的侵扰。不过旺热刚才已经在帐篷周边浇了一圈尿,按照他所说的,应该没有问题, 因为这也算是他们神圣不可侵犯的势力范围了。



       这一晚,吴钟和旺热没有可以抵挡低温和挡风的山洞,也没有可以持续燃烧的火堆,他们只有一具勉强可以装人的帐篷和两床勉强可以保暖的棉被。外面的风声在咆哮,吴钟感觉身如冰窖一样寒冷,他裹着棉被,感觉身体变得不受控制一般蜷缩成一团。他看了看身边的旺热,发现他也没好到哪里去,也是缩成一团,正在微微地发抖。吴钟心里有些害怕,他心想这个晚上肯怕不能睡了。万一睡着了,说不定会冻死在这里。他这样想着,嘴里就不由自主地嘟噜道:“旺热几天没见媳妇了,想她了吧。”



      旺热嘿嘿地答道:“老板,现在正在想呢。回去我就带拉姆去县城买雪花膏。”


    “呵呵,兄弟对媳妇还挺好。行!你媳妇的雪花膏我负责了。等到了县城,再请你和你媳妇吃西餐!”


     “西餐?什么是西餐?”


    “就是外国人吃的饭菜。牛排,牛排你吃过没有?”


   “哈哈,谢谢老板,我们牧民隔几天就吃顿牛排。“


“哈哈!对的,对的。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



       吴钟有意和旺热聊着天,他希望两人不要睡着,最好就这样熬到天亮,哪怕等到白天再找个可以避寒的山洞去补个觉都行。


     吴钟和旺热的聊天的声音渐渐弱了,他们太累了,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走了太多路,消耗了太多的精力,没多久,聊天的话语声变成了均匀的鼻息声,震天的鼾声。为了安全,他们没有把矿灯熄灭,于是,在这黑如深渊的旷野大地上,这座有光的帐篷就像一座灯塔在猛烈的暴雪中瑟瑟发抖,却始终倔强地不灭。


  这个晚上,雪下了整整一夜,风也刮了整整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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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发现狼群



     吴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他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睑,猛然意识到自己还是睡着了。他吃了一惊,心脏瞬间跳动的非常剧烈。



    “太大意了,简直是拿性命开玩笑。”



     吴钟连忙四下摸着自己的身体,伸手蹬腿扭头,发现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这才放下心来。吴钟扭头看着身边的旺热,发现他还在熟睡,重重的鼾声说明他应该和自己一样,没有大碍。



      “旺热正在梦里和媳妇亲热呢。”吴钟淡淡一笑,没有了睡意,他干脆用手垫在后脑上,盯着帐篷开始发愣。外面已经透着微微的白光,尽管帐篷还在呼呼作响,但风声到底小了很多。



      “军品就是好!”吴钟暗暗地赞了一下他盖的被窝。那是他从新疆部队里弄出来的军用野外用品。用料非常扎实,就是重了点,不过效果确实好。吴钟觉得被盖下的身体已经是浑身滚烫,非常舒适。



       吴钟的精神旺盛起来,他开始盘算今天的行程:首先要先去之前勘探的矿场踩踩,看看留下的物资是否还在,兴许还能补给什么的。然后马上就要返程。已经出来3天了,按照规划,他们还需要至少两天才能返回央隆,但是外面已经是大雪封路,回去的时间已经不确定,但不管怎样,必须和旺热一起安全回家。或者,至少自己要安全回家。



     吴钟点着一根烟,在烟雾中,等待着天亮。风到底停了,帐篷不再发抖,旺热也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醒了。旺热打着哈欠,搓揉着鼻子,好让自己清醒一些。他好奇地看着正在抽烟的吴钟。



“老板,你一直没睡?”



“啊,旺热你醒了,睡了一会就醒了,睡不着。”



“哈哈,我们牧民习惯了,就是躺在雪地里也能睡着的。”旺热从地上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把身上的袍子紧了紧。



“老板,天已经亮了,我出去看看。”说着,旺热就往帐篷外面爬去。



     吴钟又吸了一口烟,还没等吞到肚子里,就听到旺热咦的一声,他顺着脚尖往下望去,看见旺热正趴在门口用力推着什么。



   “老板,外面的雪很厚,把帐篷给堵住了。”



      吴钟一听就楞住了。



    “还有这个事?”



     吴钟连忙掀开被子,爬到帐篷前,掀开帐篷的门帘一看,乖乖,外面积雪的高度都超过帐篷的一半了。这雪要再下的厚一点,就等于将他们活埋了。吴钟问旺热怎么办?旺热把帐篷门的拉链全部拉开,顿时灌进了许多积雪。



  “这可不行!”



     吴钟连忙制止了旺热。他透过拉开的门帘看了看外面,说道:“旺热,我们只有先爬出去,把帐篷外面的雪清理出来,才能收拾营地了。”



     旺热也挤到门帘看了看,二话没说,就从缝隙中开始往外爬。吴钟见状,连忙托起旺热的屁股,拼命把他往外推,外面的雪不断地滚进帐篷,但旺热终于还是爬了出去。



      吴钟将捆在背包外面的铲子取了下来,透过缝隙递给旺热。没多久,旺热就把堵在帐篷外面的雪给清理出了一个窄窄的通道。吴钟连忙钻了出来。他看到旺热累得坐在雪地里喘气,连忙上前把水壶递给他。旺热接过水壶,一仰头,什么都没滴出来,再一看,水壶里早就结了冰。吴钟见状有些不好意思,他连忙掏出一根烟给旺热,给他打过火后,就拿着他插在雪地里的铲子,继续清理雪堆。旺热休息了一会后,就拿着盆子盛了一盆雪就烧水去了



     摸摸索索了一早上,吴钟终于将帐篷给移了出来,他正准备捆扎行李,突然看到旺热跌跌撞撞地朝他跑来。



     “拉姆!拉姆!”旺热的表情非常急切,惶恐。



     吴钟一下没听清楚。



    “拉姆?”旺热朝自己喊拉姆干什么?他还来不及思考,旺热就冲到他面前,拿着铲子护在吴钟身边。



  “怎么了?”吴钟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狼!有狼!”



      吴钟这下倒听清楚了,不过他听得心头一颤,浑身发抖。他昨晚因为担心野兽结果一晚没睡,没想到熬了一宿,到了白天,担心的终究还是来了。



       旺热说道:“老板,应该不可能这么快就有狼。我已经撒了一圈尿了,狼不应该会寻到这里来。”



    “你的尿过期了,馊了。”



      吴钟笑骂道,他想用幽默缓和下大家紧张的情绪,但自己的心情却始终低落和惶恐。他抬起头来,远眺四周,一片雪白,哪有狼的半个影子。



   “旺热,狼在哪里?”



     “我在营地外看到一圈零散的狼爪印。” 旺热也四下找着。



      听到旺热这样讲,吴钟也确信了。现在狼情不明,他们俩有些焦急地到处张望,希望寻到狼的踪迹。毕竟看到真狼了,心里也就更踏实一些。



     “老板,在那里,看到没有。在山上。”旺热到底眼尖,他指着山上一块巨石说道。



       吴钟睁大眼睛,仰起头瞧了半天才发现山上一块凸出的石头上,一个西瓜大小的脑袋正望着他们。



    “就一头狼?”吴钟不免有些好笑,他心里也轻松了很多。



    “那是放哨的,最狡猾的就是它。周围肯定还有别的狼。他们最聪明了,看到情况不对就一哄而散,如果有机会,只要那头放哨的狼发出信号,他们就会一涌而上。“



     旺热举着铲子一直站立不动,好像那狼随时都会下山。吴钟在想着怎么脱身,但是一时半会好像也没什么特别有用的办法。



     两个人,一头狼就这么对诗着。过了一会,旺热又说道:“老板,我看到其他几头狼了。“



      吴钟也看到了,在一侧的山坡上,散落着几头正在徘徊的狼,看似离帐篷有些距离,其实来来回回,帐篷始终都在它们视野里。吴钟看得很清楚,这些狼个头都不大,隔得很远都能清楚地看到它们大大的耳朵。它们的毛色棕白相间,尾巴都向下低垂着。



     “1、2、3、4、5”



      吴钟心中暗暗地默数,再加上放哨的狼,这已经算得上一个比较大的狼群军团了。吴钟不知道周围还有没有没看到的野狼,但是光这几头就已经够头疼了。



  “怎么办?你们牧民遇到狼有什么办法?”



   “老板,我们遇到狼,一般都骑马吆喝,把它们吓唬走。”



    “我们哪有马啊?”吴钟低声吼道。



    “老板,你不是有炮仗么?放一个试试呗?“



     吴钟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镇兽神器没拿出来。他朝旺热点点头,便从衣袋里把红衣炮仗掏了出来。他正准备点上,旺热一把按在了他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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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9-14 07:47 | 只看该作者



    “老板,不能这样点。”



    “要怎么点?”吴钟抬起头来,看到旺热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



    “你看我的。”旺热放下铲子,然后从怀里摸出一股绳索。



    “狼最怕硝烟味了。以前我们拿猎枪打狼,打了几次后,狼隔上十几公里都闻得到子弹的火药味,它们根本就不会靠近,都跑了。”



“你的意思是?”



“炮仗不能在下面放,要在上面放。”旺热用手整理着绳索,对着山上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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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9-14 07:50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湘A沐浴阳光 于 2016-9-14 07:53 编辑

     吴钟还是没有弄明白旺热的意思,不过他觉得旺热这样说就肯定有自己的道理,于是他把炮仗递给了旺热。旺热一把接过,然后用嘴咬住。他突然蹲了下来,用手摊开雪面,在地上找了一会,捡了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又站了起来。吴钟好奇地望着旺热的动作,依旧猜不透他的意思。

旺热用手掂了掂石头,似乎还比较满意。他张开嘴,把炮仗放了下来,然后用一根细绳将炮仗与石头牢牢地捆在一起。看到这里,吴钟大概有些明白了。

“旺热,你要把这'手榴弹'给扔上去啊?”

“嘿嘿,不是,老板,这么高,谁也扔不上去的。”

旺热一边说着,一边把那根长长的绳索摊开,吴钟这才注意到,原来那绳索的一端有个小小的兜。

“嗷,你这是在赶羊啊,哈哈。”吴钟全明白了。

“老板,我们是在赶狼。”

旺热并没有先把捆好炮仗的石头装上去,而是另外找了块石头,尝试着甩了一鞭。他的臂力很强,经验也非常丰富,那块石头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正飞到岩石上,又重重地蹦跶了几下。那头正伸头张望的狼果真被吓了一跳,连忙走开。

“哈哈!这方法有用!” 吴钟的脸笑得如同绽开了一朵花。

但是那匹狼并没有走多远,它来回走了几步后,又跳到一块石头上四下里张望,但狼头始终朝着帐篷。

“旺热,再来一发,最好打中这狗@@@日的狼头。”吴钟狠狠地说道。

“老板,这次来真的了。”

哈哈,赶跑了。吴钟竟然不由得拍起手来。

旺热得意起来,他从地上捡上一块石头,又甩了出去,尽量把狼群赶得远远的。直到狼群越过山梁,躲到山后面去了,旺热才拍了拍手,朝着吴钟嬉皮笑脸地说道:“老板,搞定。至少一天内,它们不会跟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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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9-14 07:54 | 只看该作者
吴钟朝旺热竖着大拇指,连点了几下,听到旺热这么说,他又结!巴了。


“怎么,它们还会跟上来?”

“老板,狼最狡猾了,它们只要有百分之十的机会,都不会放弃盯上的猎物。刚才只是赶跑了,但是它们肯定会沿着我们留下的气味,远远地跟在我们后面。”

说到这里,旺热突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

“老板,昨天我们吃的干粮你是不是放在袋子里了?”

“没有啊,昨天胃口不好,我把那半块饼扔了。”

旺热一听就急了。他连连摆手说道:“老板,在野外露营,特别是有野兽出没的地方,一定不能乱扔食物!”

“可是,狼也不吃饼啊?”


“狼是不会吃饼,但这里的老鼠很多,它们可是什么都吃的。说不定就是今早雪停了,饿了一晚的老鼠出洞找吃的,说不定就被你丢的那块饼给吸引过来了。”

“结果,狼又看见老鼠了?”吴钟接着旺热的话说道。

“对!在山里面,不能留下任何有味道的食物,很容易惹来你不想见到的野兽。”


吴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呵呵干笑了几声,他承认旺热说的有道理,也当场表示以后绝对不会再犯这种低级的错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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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9-14 07:55 | 只看该作者

第四十二章:拉姆的担心



     等收拾好行李,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吴钟萌生了放弃前往矿场的退意,但旺热一再坚持自己的诺言,他也只好继续朝哈拉湖的方向走去。

       厚厚的积雪成为行走的巨大阻力。吴钟觉得自己几乎是拖着双腿在行走。积雪已经没过了小腿,两个人只好你扶着我,我扶着你,踉踉跄跄在雪地里跋涉。



“这真是人为财死啊!”吴钟嘲讽着自己。



吴钟的矿场点在哈拉湖的西北角,那里离肃北县很近,离央隆乡、祁连县却远很多了。但是从肃北出发去矿场,每年的春夏雨季,到处都是翻浆路,车辆根本不能通行。反而是从路途更远一些的祁连县方向过来,行动会更加方便。吴钟这次开发的是金矿,更加不需要车辆的运送。他们只要把最终金子带出去就可以了。因此,吴钟的计划是趁着冬天休矿的时间,从肃北把勘探和冶炼设备运到矿场,等把金子炼出来,再从祁连方向出去。这就是他为什么要打通祁连山到哈拉湖的徒步路线的原因。



这是旺热第一次如此接近哈拉湖,他带着好奇,也带着惧畏,一点一点靠近着这个祖先信奉的神湖。但是等他真正踩到哈拉湖边的时候,他却有些失望。湖边到处是稀稀拉拉的苔藓,和一些析出了盐碱的白土。传说中的哈拉湖也不过就是一坨灰色浑浊的大冰块,毫无神女眼泪的半点神韵。旺热垂着头,无精打采地跟着吴钟后面,看到了哈拉湖的真颜,他的畏惧之心也随之大减。他甚至还因为寒冷,咳了几下,还在湖边吐了几口痰。



到达矿场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了。吴钟所谓的矿场原来不过就是一片石头山。旺热这一路上过来,就一直在听着吴钟在说着他的矿场。他也不由得开始神往着矿场会有几间整齐的办公室和宿舍,会有热乎乎的开水和饭菜。但是生硬冰冷的石头山和几间简易的土房直接幻灭了他的憧憬。



站在工房面前, 吴钟不好意思地说道:“兄弟,对不住,矿场才找到,条件是简陋了点,等过完年,我们就会运送大量的设备和物资进来,到时候再请你过来一起喝酒。”吴钟说的非常诚恳,旺热当然也没有什么话说,毕竟他只是吴钟雇佣的向导,是他的员工。



吴钟决定当天就在工房里休息。他决定给自己和旺热都放一个假。房子里面有床,还有一些土豆之类的粮食。昨天累了一天,晚上也没有休息好,今天又被狼群给惊扰了一番,吴钟明显觉得自己已经相当疲乏,他残存的精神和体力都不足以支持当天的返程,更何况这里毕竟还有个简易的房子,还有张可以称呼为床的东西。人但凡在严酷的环境下有过噩梦般的经历,如果再遇到温暖舒适的环境,就怎么也不愿意再回到之前的处境了。吴钟和旺热都是这么想的。他们躺在简陋的床板上,觉得比世界上任何一张天鹅绒的豪床都要舒服一万倍,哪怕这张床板无比的硌人,酸臭、生硬。他们都不管了,他们甚至连饭都懒得做,以一副无比享受的姿势平躺在床上,竞相比赛着鼻鼾的声浪,一波接一波,在工棚里荡漾,在工棚外荡漾,在这旷野上荡漾。



回到央隆已经是三天后。那天中午,拉姆给羊群喂完草料,提着一桶刚刚挤完的羊奶回到家中,就看到家里的床上俯躺着一个浑身灰土的人。那人一身酸味,正打着咆哮一般的巨鼾,看身形,拉姆就知道是自己的男人回来了。她无力地依在门口,感觉身上千钧的重担在一瞬间就消散得无影无踪。慢慢抽去,她没了力气。



央隆乡不大,谁家有个动静很快就会有人知道,更何况在冬天,牧民们基本的娱乐活动都是互相串门,几乎都不外出。本人人给外乡人当向导是乡里非常敏感非常忌讳的一件事,更何况还是去疏勒蒙克。在老人们看来,这就是在出卖藏人的灵魂。旺热出门第二天就有亲戚来做客了,拉姆好生招待,但心里则一直希望亲戚不要问旺热的事。可世间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你越不希望遇到的事,就越会遇到。果然,在喝过几壶油茶后,亲戚就问旺热兄弟去哪里了。拉姆当然早就想好了应对的答案。她告诉亲戚,省城来的教授在县里举办了关于牲畜流行病预防的讲座,旺热去县城学习去了,要几天才会回。这个答案本来无懈可击,可偏偏这个亲戚是个一根筋,一定要追问拉姆兄弟参加的学习班在哪里,什么时候召开,因为他也想去参加。拉姆被这个反问问愣了,她本就不善于撒谎,只好支支吾吾地说自己不管男人的事情,所以并不清楚。拉姆找了个借口,躲进了厨房去弄饭菜,她以此来回避坐在客厅里满面狐疑的亲戚。



多疑的亲戚被拉姆胡乱搪塞过去了,但是她的心情却被问得凌乱起来。她本就不喜欢旺热参和外地人的事情。尽管她是野牛沟的女儿,但是嫁到央隆后,她也非常传统地恪守着央隆的规矩。她骨子里是保守派,对于老人们口传的那些传说和禁忌,她都虔诚地遵循。她现在有些后悔答应旺热去当向导。尽管旺热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给自己买雪花膏,买衣服,她也非常感动男人的心意,但是她真的惶恐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亲戚的到访更加剧了她的焦虑。



第二天,拉姆像平日里一样,出去给牲畜喂草。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看到有些平日里熟人对着她指指点点。拉姆本来就非常敏感,看到这些异样的情况,她 。她匆匆 回家。在这个 时间,她觉得应该尽量减少外出,避免麻烦。拉姆把自己关在家里两天,除了必要的喂牲畜之外,她闭门不出。直到第二天夜里,她被一阵急促的呼喊声惊醒。



拉姆认得那是次仁的声音。她和次仁的交往不多,也不是蛮喜欢这个人。她总觉得旺热当向导的事就是次仁唆使的。拉姆穿好了衣服,闷闷不乐地打开了门。次仁就一头就闯了进来,他毫不见外地一屁股坐在 上,低沉地说道:“嫂子,旺热可能会出事。”



拉姆被次仁的话唬得栾心乱颤。



“我下午看到疏勒蒙克那边黑云密布,恐怕晚上会有暴雪。”



拉姆听到次仁的回答却松了一口气。她对旺热非常放心,旺热是央隆最优秀的牧手,他是祁连山的孩子,是喝着雪山的

眼泪长大的。旺热遇到的暴雪没十次也有九次,一般的天灾根本难不倒他。



    “你的旺热兄弟不怕下雪,放心好了,祁连山的雪冻不死他。”拉姆笑着给次仁端上一杯茶。



  次仁一饮而尽,继续说道:“我不担心旺热,我担心雪崩。按照行程,旺热和吴老板现在应该在山里,疏勒蒙克你是知道的,风很大,一下起雪来,经常会把山顶的雪给吹塌。这要遇到雪崩就麻烦了。”



拉姆听着一头雾水,她不明白次仁的意思,便问道:“吴先生是旺热的那个老板吗?暴雪又和他什么关系?”



吴先生有很多人,要是旺热没把吴先生带出来,我担心吴先生的朋友会对旺热不利。当然,我会保护我的兄弟的。



拉姆完全不懂次仁在说什么。她觉得男人们的世界真的很复杂,旺热只是带个路,居然还会引来灾祸,她开始无限怀念起原先的生活来。那是最简单、最原始的快乐,没有污染。每天简简单单的, 蓝天、白云、野花、牛羊、甚至连草原上的狼、狐狸和鹿 都那么的可爱。他们从不视它们为敌人,它们都是草原的子民,它们伤害了牲畜,他们赶跑了它们,杀死了它们,却也会对它们的幼崽进行保护,饲养,然后放生草原。他们的祖先就以这样的生存方式在这片草原上繁衍生息了几千年,也没什么不好。 外面的世界离他们很遥远,雪花膏、花衣服、当然很好,但是比起她的旺热、她的草原生活,简直就像草原上的一颗野草一样,微不足道。



拉姆开始急了 。她既担心深入山谷里的旺热,又担心万一单人回来的旺热。她突然怒不可  朝着次仁骂道:“你这个被疏勒蒙克众神诅咒的黑心鬼,良心不知道去哪里了。为什么要你旺热兄弟介绍到那种鬼地方去!”



看着拉姆怒气冲冲的样子,次仁有些慌神。他连忙站起来,对着拉姆行礼道:“旺热嫂子,我只是猜测。我是好意给你报信的,下午我也看到疏勒蒙克上空的黑云,我也急了。旺热是我的兄弟,我会保护他的。“



“保护他个鬼。你这是害他。你给我出去,旺热没回家,我不要看到你。”



拉姆随手抄了把夹羊粪的铲子要赶次仁走,次仁连忙躲避,他一边往门口退,一边口里还说着:“嫂子不要担心,旺热兄弟有疏勒蒙克的保佑,不会出事的。”



次仁提起疏勒蒙克更让拉姆生气,她的怒气更大了,她扬起铲子,像赶羊一样, 这几天的紧张、担心、被人指指点点,还有违背族人祖训的惶恐,种种情绪猛然爆发。拉姆厉声喝道:“就是你鼓动他去骚扰疏勒蒙克,疏勒蒙克这次不会保佑他!”



“嫂子,过两天旺热兄弟没回来,我带人进山去找他们,我一定会去的。”次仁的话还留在拉姆家中,但人已经被赶出了屋外。



拉姆狠狠地将门关上,她坐在地上,泪水就滑了下来。拉姆从没有想象过没有旺热的生活。草原上的姑娘嫁了人,男人就成了她生命的太阳,她草原上的骏马。在她的世界里,旺热就是她的全部。



帐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抖动起来,呼啸的风声也飘了进来。在这个黝黑沉寂的夜晚,央隆也被疏勒蒙克的黑云给吞噬,巴掌大的雪花不断地砸了下来,拉姆把门帘掀开一个角,看着外面的渐渐增厚的白,嚎啕大哭,而与此同时,山那边的旺热正在兴致勃勃地在他的帐篷外面撒尿画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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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9-14 07:56 | 只看该作者

第四十三章 旺热回来了





  随后的两天,拉姆形容枯槁。她每天还是外出挤奶,喂羊,对于熟人的议论,她也并不关心。次仁每天都来,但一直不敢进来。他只是远远地站在旺热家,看看拉姆,确定她没事后,就会离去。拉姆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应付次仁,她只呆在家里数着日子,和旺热约好的日子,但那个日子来临的时候,旺热并没有回来。那一夜,拉姆非常失望,她在被子里嚎啕哭了一夜,拉姆不想自己的哭声惊扰了邻居,那样会换来邻居们更大的鄙夷,他们会幸灾乐祸地认为这就是冒犯了疏勒蒙克的下场。旺热是拉姆的英雄,是草原上最厉害的牧手,他不应该贴上这个符号。所以拉姆使劲用被窝捂住自己的嘴,她的眼泪冲花了脸上的酥油,浸透了旺热亲手缝制的羊毛毯子。



拉姆的两个孩子不知道父亲的事情,一直坐在地上玩着父亲雕刻的木马。拉姆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着旺热的孩子,心里才少许有了一些温暖和坚强。那是旺热的血肉,是草原繁衍的子孙,她有责任将他们抚养长大,成为新的牧人,拉姆躺在在床上,牙齿咬得紧紧的,她狠狠地发誓,不会让旺热的孩子再与矿石有任何关系。



悲伤过度,伤了元神的拉姆招呼好孩子们睡觉后,自己也很快地睡着了。在梦里,她又见到了旺热,他依旧那么高大,那么英俊,他发出嚯嚯的呼喊,甩着俄朵的姿态是那么的潇洒,简直就是草原的王子。她想起了他们一起放牧的时候,对着疏勒蒙克许下的誓言,那天之后,她就把自己从野牛沟嫁到了央隆,她成了央隆的女人。她又想起了旺热临走前的那一晚,他是那么强壮、那么迷人。



拉姆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上午,直到她的两个孩子饿得不停地拉着她的衣服,嚷着阿姆要吃饭,拉姆才不情愿地在梦里告别了她的旺热,然后挂着浮肿的眼袋醒来。拉姆机械地煮好了奶茶和糌粑,然后无力地嘱咐好孩子吃完了就去隔壁阿姨家玩,她还得先去羊圈喂下牲口。这天是旺热失联的第一天,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度过。



看到主人来了,羊群赶紧自动地交错排成一排,酝酿了一天的乳房已经被盛满的奶汁涨得生疼。拉姆蹲在地上,无力地拉扯着绵羊的乳房,眼睛却呆呆地望着远处的疏勒蒙克,她多么希望疏勒蒙克能够原谅一次旺热,让她的男人安详地从太阳落山的方向回来。



羊被走神的拉姆扯得生疼,只能咩咩地叫唤。拉姆这才发现羊奶浇得满手都是。她叹了口气,把双手在班典上拭了几把,又换过一头羊。



整整一上午,拉姆都心不在焉。一个盛奶的铁桶刚刚装满,拉姆就想早点回家。她呼啦一下站起来,却觉得头昏目眩,甚至有些恶心。拉姆提着奶桶朝家里走去,平时非常轻松的路程,现在却格外漫长和沉重。拉姆努力地平衡着桶子,不让奶漾出来,但她心里的波涛却根本无法平衡。拉姆几乎是一步一步挪到家中的,她站在帐篷外,将奶桶重重地放下,用袖子抹了下汗。孩子们的自行车已经不见了,想必是已经骑到邻居家去玩了。拉姆觉得这样也挺好,免得看到孩子就会想起旺热。


       拉姆刚一掀开门帘,就觉得不对劲,房间里四处回荡着重重的鼾声,那熟悉的,充满了雄性荷尔蒙的声音。


     “是旺热,旺热回来了。”拉姆用手捂住嘴巴,眼泪哗得一下就流了下来。她拼命抑制自己的哭泣,生怕惊动了旺热。她想旺热肯定太累了,能够从疏勒蒙克走出来,那是神的奇迹。拉姆转身想退到帐篷外面,但又舍不得旺热,她不愿意再和他分开哪怕一分钟、一秒钟。拉姆在门口想了想,然后把门轻轻地关上。她蹑手踮脚地走在床边,爱怜地看着自己的男人。那黝黑的面孔是祁连山黑黑的土地,挺拔的鼻子是疏勒蒙克的山峰,茂密的头发是祁连山下起伏的草原;坚毅的嘴角是黑河那蜿蜒千万年不绝的河道。拉姆越看越欢喜,她盯着旺热的脸庞,看着他鼾睡的样子,觉得自己的男人真的是无比的好看。拉姆仔细地数着旺热的眼睫毛,那么密,那么长,她想起了初识旺热的那一天,旺热躺在她怀里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数着他的睫毛,一根、两根、三根、数着数着,拉姆就睡着了。


      拉姆醒来的时候,孩子们已经回来了,他们正和旺热一起哄闹玩耍。孩子们几天没见父亲,嚷着叫着就往旺热怀里钻。旺热提着孩子,把蒲扇大的手就朝儿子咯吱窝里弄,逗得孩子哈哈大笑,使劲躲避又再过来希望父亲再逗一次。拉姆躺在床上,看着父子们的嘻闹,她的嘴角不知什么时候也挂上了几分微笑。这是她这几天第一次有了这个表情。


   “阿姆!阿姆!”


       长子在旺热的怀里朝着拉姆喊着。


     “阿姆,阿姆,爸爸回来了。”次子没被旺热抱着有些不满,看到拉姆醒了,连忙跑到床上摸着拉姆的脸说到。


  旺热转过头来,看着躺在床上的拉姆,拉姆也正出神地看着他。旺热朝拉姆笑了下,咧开那雪白整齐的牙齿。


“拉姆,怎么不多睡会?”


         拉姆挣扎着正要起床,旺热又连忙摆手说道:“拉姆,不用了,你太累了,我来给孩子们做饭吧。”



      拉姆看着旺热,她多么想起来抱抱自己的男人,可偏偏浑身都好像没有力气,突如其来的的重逢瞬间击溃了她的坚强。拉姆只好用手肘撑着床,勉强抬起上半身,微笑着看着旺热的微笑。



      旺热走上前,一把搂住拉姆,他嗅着拉姆的头发,又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声说道:“看着你睡着了,我就没吵醒你。我回来了,迟到了一天,让你担心了。




       说完,旺热又吻了吻拉姆,继续说道:“多休息会,今天的活我干了。”



      旺热轻轻地将拉姆放下,给她把被褥盖上,然后做了手势要孩子们和他一起出去。旺热把门缓缓地关上后,嘱咐孩子就在家门口玩,不要进去影响阿姆休息。旺热又一把拉过长子,要他带好弟弟,他要出去一会。



“阿爸,你又要出去?”长子拉着父亲的袍子恋恋不舍地说道。



“阿爸出去一会,等下就回,你带好弟弟,不要乱跑。”旺热搂了搂儿子,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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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留个脚印,下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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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具一格,文采飞扬,阳光的小说是越来越精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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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不务正业,自己的穿越不写,写上淘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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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个记号,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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