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永远的雨崩
上个月那块鱼鳞云从雪山的背后 回来了,带来桃花需要的粉红,青稞需要的绿 却没带来我需要的爱情,只有吵闹的学生跟着 12张黑红的脸,熟悉得就象今后的日子 有点鲜艳,有点脏 ——《乡村教师》
因为一首诗,让我看到一个人,看到一颗自由不羁的灵魂,这颗灵魂,让我更了解雨崩。雨崩,位于梅里雪山神女峰下,终年被卡瓦格博的妻子缅茨姆以及将军峰所庇护。传说,雨崩在很久以前并不被外界所知。后来,山后有一个老人常到澜沧江边的西当村借粮,西当村人谁也不知道老人从哪儿来,便有人跟踪他,可总是走着走着就不见了。 有人想出一个办法,当老人再来借粮时,西当村人说:“这次不借给你青稞,也不借麦子,借给你小米。”他们帮着老人把口袋扛上肩时,乘机在口袋上扎了一个洞。小米一路漏着,村民们就紧跟着。结果在山顶森林里一块巨石下,小米没了,他们奇怪极了,众人掀开巨石,却发现里面可以继续前行,就这样他们来到了山下的村子,这个村子就是今天的雨崩。
雨崩村分为上雨崩和下雨崩,两个村落分布在梅里雪山下一片宽广而狭长的山谷中,村子东北有缅茨姆、将军峰等雪峰雄峙,西南被奔腾澜沧江割断,与白马雪山遥遥相望;上、下村之间落差近500米,典型的藏式建筑与白塔、雪山形成了一幅绝美的田园画。由于雨崩全村只有一百九十多人,加之交通不便,山路陡峭,与外界沟通很少,每个到过雨崩的人都坚信这里就是真正的香格里拉。 从西当到雨崩,先是上山后是下山,所谓的路就是朝圣者和马帮在原始森林里走出来的路,山道的坡度基本都在60度左右,下坡时根本停不住脚,一会在原始森林中穿越,一会在马帮走出的泥泞路上淌行,接近山顶垭口海拔为3700米,春冬季节更是风雪弥漫。要到雨崩,即使骑马也需要五、六个小时,但路途的艰险并没有阻挡一路的美景和大家对香格里拉的向往,一路行去,我们不知道自己是在诗境还是在梦境,看那群山蜂拥而至,在大地上踩踏出岁月深深的沟壑,看那澜沧江奔腾而去,冲刷着历史的烟云,雪山之巅,风雪弥漫,掩藏着通往天堂的秘径,亘古的冰雪悄无声息的消融,洗涤着尘世中的风尘,森林里斑斓的色调,灿烂燃烧着整个世界,透过树林缝隙洒下的斑驳阳光,轻轻抚摸着那些匍匐在地的老树,一圈一圈清点着岁月的年轮。 一个旷世的桃源,雪山环绕,一条陡峭而险峻的山道连着另一个世界。越过山口,下到谷底,绿草茵茵,流水潺潺,古木参天,静静坐在藏民家里,看那青稞被收割后的空旷土地上,骏马和羊群,还有云天里的山鹰,你伸手就似乎可以触及的雪山冰川,用心向他们倾述,用心和他们交流,时空停止变幻,那是我们真正的家园。在这个只有190多人几乎与世隔绝的村落,一切现代化的东西都是多余的,有的只是淳朴的民风和藏民们热情的笑脸。 在雨崩,我们选择住在了徒步者之家,在这个小木屋的二楼,我的床正好对着窗户,推开窗户,缅茨姆和五冠峰就在我的头顶,我就那样静静的仰望着它,与她用心诉说一切快乐。永远的雪山,亘古不变的容颜,任凭时世变迁,挺拔的身姿依然。徒步者之家的男主人叫阿南柱,是个热情而憨厚的藏族汉子,聊了一会天,阿南柱便热情的拉着我去木屋的墙壁,墙上贴着几张复印的东西,阿南柱很自豪的笑着对它指了指,我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张《迪庆日报》,报道他和另外两个人带头在村子开客栈接待游客的事迹。由于雨崩的交通和信息闭塞,至今仍保留了古老而独特的一妻多夫文化和生活习俗,村中许多人都墨守着兄弟共老婆的传统婚姻方式。而阿南柱也不另外,他就和他弟弟共同娶了一个老婆阿姆,一个热情开朗有着三个孩子的精明女人、一个年轻快乐得让我们误以为是阿南柱的女儿的女人。由于阿南柱人厚道而精明,以前又外出打过工,见过些世面,因此对汉族的一些文化和习俗也能坦然接受。在他的带动下,他和村子里的阿青布等三个人率先开起家庭客栈接待外来的旅游者,如今村子里家家都开始做旅游,有的开客栈,有的牵马载客人进出雨崩。而在市场经济无孔不入的今天,雨崩村却还保留着原始的共产分配方式,为了保证带动那些能力较差的村民共同富裕,不管哪家哪天接待多少客人,主人必须按每个客人十元的标准拿出来给村子里没有揽到客人的村民平分。
看到雨崩那小小的学校,看到两位不远万里支教而来、与我们一样年轻的老师,想起了《乡村教师》的作者马骅,一个生长在天津,96年毕业于复旦大学,曾组织策划和编撰过我们千千万万喜欢行走的人爱揣着的一套《藏羚羊》丛书,他曾经在这个村子的小学支教近10个月,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做着自己想要的梦,2004年6月20日19时,当他在山外办完事搭乘当地的一台吉普车返回时,在澜沧江大桥附近不幸连车坠入江中,将他所有的梦一并连那滚滚的江水带到另一个遥远而未知的世界,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唯一一个,在这条通往香格里拉之路提前离去的寻梦者。
马骅的离去,并非文明的终止,许许多多怀揣同样梦想的志愿者,源源不断继续加入这支永远的队伍,文明不断得以发展和延续。给学校的孩子们带作业本和笔,成为所有走进雨崩的驴友必修的功课。但同时,当地的相关部门却自以为是的用自己的方法,在加速所谓的文明发展,如今的雨崩,许许多多的参天古树轰然倒地,到处被挖得千疮百孔在修公路和游道,也许正如哲人告诉我们的那样:世界的文明是从砍倒第一棵树开始的,也是在砍倒最后一棵树时结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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