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议所谓“掣肘”——为明代言官说句公道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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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言官是一个极其特殊的群体，他们往往品级很低——直接对皇帝负责也最为凶悍的六科都给事中，其官位才是从七品，比正七品的知县低一级，比正八品的御医高一级；杀伤力力又很大——明代官员第一杀手，万历朝超级首辅张居正就被这帮人搞得灰头土脸，大名鼎鼎的崇祯朝大臣杨嗣昌他爹杨鹤，就因为言官弹劾而被从陕西三边总督任上抓回了京城。

对于那些敢于和皇帝庭争折辩、敢于冒死弹劾权奸的大明言官们我一直非常赞赏，事实上这种现象有明一代屡见不鲜。海瑞的出名在于其清廉刚直，杨涟的出名在于其忠贞惨烈，而类似于朝堂之上哓哓置辩丝毫不见容让把皇帝挤兑得退无可退的事情太多了。令我更加赞赏的，是大明这个允许骂上级、骂皇帝的监察制度，和那一大群真敢上去骂的监察官员。尽管有时候他们对皇帝吹毛求疵以致挑剔得旁人看来都觉过分，很多人动不动就给皇帝扣个“n过n不该”的大帽子，这要放在今天的网络上，又是一群“帽子帝”。但反过来想想，在皇帝举起“君臣纲常”的大旗，甚至杀气腾腾地祭出“孔子诛少正卯”的例子后，对面的大臣仍然一点儿台阶都不给，这要换了后世朝廷，恐怕早就匍匐于地高呼“皇上圣明烛照，臣罪当诛”了。

中后期，言官逐渐沦为党争的工具，东林以来更是如此。党同伐异、对人不对事，使得言官名声渐毁，以致后世甚至有“明亡于言官”的说法。
这里我觉得，言官中不乏助纣为虐甘为权奸爪牙的货色，而且不少，但更多的言官是没事儿骂骂，有事儿也骂骂，尽管其中不乏“黑嘴骂神”欧阳一敬之类的杰出代表，但究其工作性质，言官本身就不是一个容易见功的差事。因为他们从事的既不是接触百姓的工作（如州府郡县等地方长官），也不是疆场杀敌的差事，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上折子，提建议，当然主要还是骂。
如果说在很多事情上他们确实起到了掣肘的作用，那么在掣肘好事的同时，他们也掣肘了坏事。而很多时候，古代中国的事情就是这样——需要gov-ern-ment负责的只是税收和国防，维持一个良好的游戏环境，制定一个相对合理的游戏规则然后坐在一边，看着百姓们玩儿。只要gov-ern-ment不干预、不掺和、不外行指导内行，百姓们大多会玩儿得很好的。而言官掣肘所起的作用就是，不让gov-ern-ment跟着瞎掺和，不让gov-ern-ment跟着追逐利益，这就行。也正因如此，在大明万历皇帝多年只理大事几不上朝的情况下，东南沿海经济反而呈现出一派繁荣景象。
可惜的是，同样是言官掣肘，动不动就拿王安石变法的成例警告“官不与民争利”，结果使得商业税一直无法征收，大明gov-ern-ment没有从东南繁荣的经济中获得任何利益，以致崇祯初年乱起陕西后朝廷财政捉襟见肘，终致神舟板荡风霾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