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8日
克里亚河(2)赛段SS5 经过一天的休整,我们又将踏上征程。今天的一切都有些与众不同,往日灼热的太阳没有了踪影,空气中多了一丝水汽。由于上一赛段又有不少摩托车手退出,我的排名进入本组前十名。 今天的赛段是前一赛段的重复,我们将按照进来的路线,原路返回克里亚河的入口。一切轻车熟路,加上天气适合,发动机发出欢快的轰鸣。也许是回家心切,也许是到了比赛兴奋点,我的车速始终保持在理想状态。越跑越顺,就连平时惧怕的车辙我也操控自如。嘴里唱着穿林海,过沙山的京剧唱词,我一路披荆斩棘,抄近道、下河床,超越了无数对手,很快就通过了PC1的打卡点。照此下去,我的名次将有大幅度的提高。我在心里暗暗高兴,因为我知道,我是来比赛的,不是来旅游的,总比去年成绩要好才行啊。 正在得意的跑着,突然看到迎面飞奔过来一辆摩托,我正在迟疑,他给我比划了一下,意思是忘打卡了,返回去打卡。我心中一愣,我不是也在找打卡点吗?我跑了这么久,曾偏离赛道抄小路是不是也错过了打卡点?打卡点应该就在附近,我也回去找吧。想到这里,掉转车头,按主路折返回去。跑了大约5公里,碰到后面的一辆摩托车上来,停车问他第二打卡点过了吗?他说早都过了几十公里了。一句话警醒梦中人,我在PC2应该已经打过卡了,我找的是PC3和加油点。为确认,我费劲的拿出时间卡,看到PC2的通过章正正地盖在时间卡上。我大声地骂了一句自己笨蛋,调回头继续往前走。当我顺利地找到PC3时,整整多跑了10公里。 在加油点巧遇到我们的后勤车大华他们,他们惊奇我今天这么早就到了。我愤愤地说:“要不是多跑10公里,早就到这里了”。 过了PC3就意味着已经跑出一多半距离,这里距终点还有50余公里。给车加满油,与他们告别,一个人继续上路。由于怕错过打卡点,就不敢再抄小路,沿着汽车车辙走吧,因为我已找到走车辙的技巧,车速一点不慢。 今天的赛段是已经反复被车碾压过两遍的沙地,虚土有一尺多厚。我满脑子还是对自己刚才晕头犯错的责怪,为把时间赶回来,车速不由得就加快了许多。突然车把一震,我的前轮顶在一个被虚土掩埋的树桩之上。由于没有防备,整个人就向前抛物线飞出去,平趴在十几米远的地方。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摩托车也随我的抛物线落了下来,重重的砸在我的腰上,当时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一阵剧痛从腰和屁股传来,我醒了过来。忍着剧痛把压在身上的摩托车蹬开,本能的在地上爬来爬去,大口喘着气,大声的咒骂着,用力捶打着地面。我知道我受伤了,200多斤的摩托车从空中砸在我的腰和屁股上。我跪在地上,回头看我飞出十几米的痕迹,摩托车反方向的躺在那里一幅很无辜的样子。 一辆赛事新闻报道车从后面上来,我赶紧挥手示意,他们停了下来,赶紧跑过来了解情况。我请他们将我扶起来,并帮我试着发动摩托,车子居然发动了。我拿出随车携带的红花气雾剂,对着伤处一阵狂喷,冰凉的药水麻痹了伤痛。我不顾他们的劝阻,依然跨上摩托车,一扭一歪的继续往前跑了。我知道,这次受伤的不是我一个,他们能坚持,我也可以。 那辆贴着“官方新闻111”的路风车,一直小心的跟在我的后面。我咬着牙,扶着已经摔歪的车把,故作轻松的在前面慢慢的跑着。由于受伤,有些动作做不出来,跑出去几公里,车子再次歪倒在路上。在新闻车下来人帮我扶车的时候,我们车队的后援车大华他们赶了上来,看到这种情况,赶紧下来帮忙。谢过了111新闻车,他们继续赶路了。大华在得知我要继续骑出去的时候,竖起拇指说:“好兄弟,你放心,我们在后面保护你!”他们帮我调整好摔歪的车把,我又吃了2片止疼片,喷了气雾剂,继续上路了。就这样,一个受伤的车手骑着损坏的摩托,慢吞吞的走在前面,一辆帝豪车队的后勤车紧紧地跟在后面,顽强的向终点进发。 一路又多次摔倒,多次上沙梁失败,都是他们帮我扶起,帮我推上沙梁,就这样我过了PC4打卡点。由于车速太慢,大华他们的汽车在一个沙窝陷车了,我也不敢停车,继续晃晃悠悠往前走。沿途经过车辆,向护送接力棒一样,这个车护送一段交给下一辆车,都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和支持。在距终点还有10公里左右的时候,我的车没有油,熄火停在赛道中间。北京越野联盟车队的后勤卡车停下来,二话不说拎下来一桶汽油就灌了进去。 终点就在眼前,我的眼睛开始模糊了,眼泪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激动,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冲过终点,裁判们把我扶下车,我几乎瘫倒在车边。终点距于田县的组委会还有60多公里的行驶路段,其中40余公里的沙地路面,还要翻越2座大的沙梁。 风越来越大,吹起的沙粒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终点裁判催促我快走,沙尘暴马上就要来了。我无助的坐在路边,左手扶着受伤的腰,绝望的看着沙随着风在我眼前打转,受伤后又坚持骑了50公里的我,还能再骑出这60多公里吗? 一辆郑州日产生产的皮卡车停在我的面前,从车上下来两个人,一口京腔问道:“咋地了哥们?”原来他们是北京越野联盟车队的后勤保障车。我向他们说明了情况,他们要我立马上车坐着,我尴尬的指着我的摩托车,他们马上明白我的意思说:“放心吧,我给你骑出去,我在家也经常骑车。”我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坐进车里。右手紧紧地抓住车顶扶手,左手保护着受伤的腰,我们出发了。上车才知道,现在开车的师傅姓潘,替我骑摩托的姓张,网名“蓝天”。当得知我在郑州日产下属的帕拉丁俱乐部工作,而越野联盟此次的参赛车辆就是郑州日产提供的柴油皮卡车,所以我们有很多说不完的共同语言。汽车在坑洼不平的沙地上艰难的行进着,前方不远的“蓝天”骑在我的摩托车上,像模像样的一会儿跳跃,一会儿冲坡,跟找到一个新鲜玩具一样兴奋的跑着。 风沙越来越大,我们赶紧摇上车窗,抵挡着沙尘暴的肆虐。天空暗淡下来,看着风沙里的“蓝天”,我的心不觉揪上嗓子眼,毕竟他没有太多沙漠骑行的经验啊。能见度在逐步消退的不足5米,最后我们不等靠看车窗两边的情况来判断是否行进在“路上”。我的眼睛盯着“蓝天”的背影,他时常会因沙尘太大而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不行,绝对不能这样下去,在沙尘肆虐的沙尘暴里冒险前行,决不能让帮助我的人再受到伤害,我毅然决定了弃车的选择。 让小潘开车到前面拦住“蓝天”,他苦中作乐的夸着自己的骑车技术如何如何,但是看到他满头满脸的沙尘,我知道他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我们选择路边一处草丛,将我心爱的摩托车油箱关闭,轻轻的放倒在草丛边,用GPS定了一个位置。像战士要离开跟随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战马一样,我强忍着不回头看他。也许,他将永远长眠在克里亚河畔这片草丛中了。 从终点到这里,我们已经跑了30多公里。“蓝天”坐上车来,他脸上所有有孔的地方,都灌进了不少沙尘,在不停地清理着。剩下十几公里的沙路,我们在狂风中就像一艘汪洋海浪里的小船,无助的爬行着。 几个小时后,我们终于踏上了柏油马路,县城就在眼前。他们将我送到组委会,握着他们的手,感谢的话无法言表。只说了一句:明天去找你们喝酒! 这就是越野拉力赛的精神:挑战自然与自我的运动,在比赛中除了车手与车手之间车技的较量之外,融入更多的是一种交流的学习与体验的快乐。当赛手与赛车直面残酷的自然环境出现了不可预见的困难时,却得到一双双来自于其它赛队无私相助的手臂,那种感动无法言喻。 蹒跚着从组委会秘书处出来,所有人都用惊奇的目光看着我,我就像刚出土的兵马俑,满身满头灰尘。由于摔车,衣服裤子都有不同的破损,如果这幅德性出现在郑州街头,肯定会被好心的群众“热情地”送到流浪救助站或者精神病院。 出门正好与来打听我情况的车队经理杨逵和队友井艳杰夫妇撞见,他们赶紧把我拉上车直奔于田县人民医院驶去。 途中得知队友马磊也在这个赛段锁骨受伤,坚持跑完赛段,现在在医院检查。大华他们也刚刚回到县城,我们车队所有人员都回到营地。 X光片结果出来了,杨总告诉我:“你的腰椎骨折了。”我微笑看着他说:“不可能,我是骑出来的。”“真的,没有骗你。”我真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我觉得就是软组织受伤,恢复一天就可以好了,我要参加最后一个赛段的比赛,我要跑完全程。 组委会的随队医生也赶到医院,看到我的病情和我自己骑出来的经历,非常严厉的说:“你不要命了,腰椎骨折,要是腰髓受伤的话,你将终身瘫痪,永远与轮椅为伴了!马上停止比赛,以最快的时间到具备条件的医院做核磁共振检查,如果有受压迫的迹象,必须第一时间动手术。”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天空是灰暗的,我的心更加灰暗,今年的环塔之路到此结束了。 |